“美国大招工荒”背后是人口老龄化加速
原标题“美国大招工荒”背后是人口老龄化加速︱鞠川阳子话养老
养老产业和政府都应重视老年护工短缺问题，积极应对。机器人和新科技为老年护理服务提供了新思路，我们应该积极探索更多的可行方案，应对“灰色海啸”带来的诸多挑战。
2021年美国从新冠肺炎疫情中走出，开始复苏，市场需求大爆发，物价飞涨，经济反弹，商家纷纷开门，但令人吃惊的是，加薪也招不到工，劳动力短缺状况创历史新高。美国商务部的最新调查数据称，91%的企业抱怨招不到员工，不得不回绝很多好生意，媒体称之为“美国大招工荒”（The Great American Labor Shortage）。批评方将招工荒原因归咎于美国总统拜登发的疫情救济支票，称这些钱导致了美国人不愿意出门工作，要求提前结束联邦政府疫情期间的救济项目。真的是这些支票造成了 “美国大招工荒”吗？
其实，美国的劳动力短缺问题一直存在，只是每年的缺口都被“进口”的劳工移民给填补了，问题就不明显。而这次，全球受疫情困扰，今年的劳工移民入境时间被延迟，造成其中出现供需时间差，这才把问题凸显出来。2021年，美国走出疫情之后复苏的速度超出预期，闷坏了的美国人走出家门，在“报复性消费”的推动下，经济快速反弹，引发了企业紧急大量招工，而主要依靠新移民劳工的建筑业、制造业和部分服务业需要的劳工还没来得及入境，这就造成了“美国大招工荒”的局面。
观察美国境内劳动年龄人口的变化情况，可以看出劳动力短缺问题的根本原因美国老龄化程度加剧，劳动年龄人口加速减少才是造成招工荒的根本原因。
美国人口普查局把15~64岁的人口归为劳动年龄人口，美国劳动部一般把20~64岁的人口作为劳动力的统计对象，因为按照法定年龄，18岁以下还是儿童，在现实中也很少有正式就业的。根据美国劳动部的统计数据，2020年美国的劳动年龄人口占总人口65%，但就业人口约占总人口45%，有1.478亿人就业。世界银行发布的数据显示，美国的劳动年龄人口自2010年开始就加速减少，同日本、德国和英法意拥有同样的人口结构变化趋势。（参见世界银行发布的各国劳动年龄人口占比图）这也验证了一个世界人口结构变化的规律，那就是伴随人口老龄化，劳动年龄人口也相应减少。
美国“灰色海啸”来临
近日，美国商务部长雷蒙多讲话，强调美国人口老龄化问题的严重性，称“如果不增加联邦政府的援助，美国老龄化的人口结构将重击这个国家，就像一吨砖头砸下来”，并警告说，目前的情况无法再维持下去，如果不采取行动，将损害美国的经济特别是给美国的女性带来更多困难，因为在疫情期间，数百万女性在家照顾孩子和父母，而现在需要返回工作岗位。
其实，这只是说出了问题的一个极小的点，人口老龄化给一国经济和社会带来的影响极为广泛、深远，再加上人口老龄化的发展趋势是一个加速进行的过程，是不可逆转的，所以人口老龄化带来的影响和问题只会加剧。美国称之为“灰色海啸”。
美国人口调查局（USBC）发布的最新人口普查数据显示，目前，美国人口的16.5%（即超过5400万）年龄在65岁以上，据预测，到2030年，美国的老年人口将上升到7400万。美国有超过7300万出生于1946至1964年之间的二次世界大战后婴儿潮时期的人口，他们已陆续进入75岁的高龄阶段，提高了高龄老年人口的占比。（参见下图）
在人口老龄化的，劳动力短缺问题加剧
所有老龄化国家的人口结构变化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在老龄人口增加的，劳动年龄人口也在减少，而且出生率降低。众所周知，日本和德英法意等许多欧洲国家都已经进入人口负增长时代，面临劳动年龄人口减少带来的劳动力短缺问题。例如，在1970至2020年的50年间，日本的劳动年龄人口（15~64岁之间的人口）从占日本总人口的67.1%降到了54%，据日本厚生劳动省预测，到2030年劳动力缺口将达到644万人。而德国的劳动年龄人口从1991年的57%快速跌至2004年的51%，之后也是通过不断增加移民提高至2020年的58%。
美国人口普查局提供的数据也显示了同样的趋势，美国劳动年龄人口占比从2005年的66.8%降到了2020年的64%，虽然美国一直依靠移民劳工来填补其劳动力的缺口。到2034年美国的老年人口总数将超过18岁以下的儿童人口，老年人口达到7700万，而儿童人口为7650万，之后这两个人群将呈反方向发展。据预测，到2060年美国老年人口的占比将达到23.4%，而儿童人口占比为19.8%。（参见下图美国人口普查局的统计数据图）正如近期被关注的美国“2020疫情期间婴儿潮”的预期不但没出现，反而出现了令人吃惊的“生育低谷”现象，养育孩子的经济压力成为生育率下降的一个最主要因素。
老年护工短缺问题严重是当务之急
在人口老龄化加速的，一般的规律是最需要专业医疗和护理的70岁以上的人数将增长得更快，老年护工短缺的情况肯定会加剧。日本的老年护工缺口约38万人，德国的缺口为近50万人，美国国家护工联合会（NAC）称，2020年专业护工的缺口约100万人，平均短缺率为24%。寻找能够有效而且快速增加老年护工的方案是美国政府的当务之急。这也是为什么拜登总统在他的第一批财政计划中就提出了4000亿美元的投资预算给老年护理服务。
目前，被认为最为可行的方案是鼓励和支持由家人提供护理服务，因为这比培养专业的或专职的老年护工更快，从政府的角度来看也更经济。培养专业、专职的老年护工需要制定长期的计划，设立培训项目，组建师资和设施，以及提供专项资金等。而在现实中，由于低工资、工作辛苦、精神压力大等问题，老年护工是一个高辞职率的工作，平均每年达到50%，也就是说无法保证政府投资培养的老年护工都能从事该工作。
而家人护工由于有亲情的维系，一般都会“坚守岗位”，更为持久和稳定，为他们提供支持和帮助，包括提供技能培训、护理指导、提高薪酬等，反而会更快见效，对缓解老年护工短缺的问题会有很大帮助。NAC发布的最新报告称，2020年美国有4180万家人护工为50岁以上的老人提供居家护理服务，其中1570万人护理着阿尔茨海默症患者，如果这些人经过培训后成为拥有专业技能的老年护工，可以填补一大块老年护工的缺口。
这4000亿美元的资金正是专项投资到以家庭和社区为主的老年护理服务，为家庭护工提高报酬，提供培训和技术支持等，帮助这支庞大的“非正规军”变成“正规军”，从长期来看，对美国的老年护理服务的质量提高和缓解护工短缺问题都有很大帮助。笔者认为，这是一个值得日本和其他国家借鉴的方案。
老年护工短缺造成的负面影响很大，不只是人手不足，而且会引发培训时间缩短导致护工无法接受更多专业机能培训，从而使服务质量降低、意外事故增加，以及护理疲劳、照护杀人等严重社会问题。所以养老产业和政府都应重视老年护工短缺问题，积极应对。笔者此前的文章介绍了机器人和新科技为老年护理服务提供了新思路，我们应该积极探索更多的可行方案，应对“灰色海啸”带来的诸多挑战。
（作者系日本养老产业专家、学者，阳子企业管理咨询公司总裁）